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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锅
作者:admin 发布时间:2019-12-24 12:43来源:未知
第一回 新疆茅台誉盈神州地 创业列传当数第一锅
        美国纽约城,一条特大新闻横穿浩瀚的太平洋,飞回祖国大陆,飞回新疆,飞回肖尔布拉克,伊力特曲、伊力老窖在美国首届酒类博览会上双双获得银奖!
        日本东京城,一道电波传到伊犁河谷,伊力特曲、伊力老窖在东京酒类博览会上获得金奖!1992年9月2日晚——这个令新疆人、兵团人、肖尔布拉克人自豪的日子,国务院总理李鹏在乌洽会上,仔细品尝了伊力特曲后,欣然命笔,为酒厂题写:“为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畅销国内外而努力”。
        ……
        “伊力特”成了新疆茅台,身价百倍。
        “伊力特”成了某些礼仪的标志:招待外域和内地客人要用“伊力特”,亲朋好友之间若无“伊力特”,似乎就不够“意思”。
        “伊力特”更是“办事”的特种传媒……
        更有甚者,新疆人还给“伊力特”涂抹上一层层神秘的色彩。
        美酒必得佳泉,驰名中外的汾酒,用的是一口古井的水;名扬四海的茅台,用的是赤河水;就负盛名的西凤酒,用的是柳林水;绍兴老酒,用的是鉴湖水;近代名气大,质量好的青岛啤酒,得益于有名的崂山泉。……凡此种种,举不胜举。
        那么,出产于肖尔布拉克(哈萨克族语意为碱泉子)的“伊力特”为何能出名呢?
        在当地的哈萨克族牧民中流传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天一个哈萨克老牧人骑马从天山牧场归来,途中经过肖尔布拉克,这天,德高望重的老牧人被很多牧民邀请到毡房做客,那香喷喷的马奶没他喝了一碗又一碗,他醉了,他几乎是伏在马背上。那驯服的坐骑似乎也知道主人需要休息,便慢悠悠地驮着主人走着,中午那毒辣辣的太阳可不留情,烤的老牧人口干舌燥。老牧人醒后想喝水,睁眼一看,满目荒凉,哪有人烟,她好不容易找到一眼泉,高兴地翻身下马,恨不得一口把泉水喝光。谁知那泉水略带黄色,又苦又涩,一口下肚,胃里翻浆起来,“哇”地一声,将一肚子马奶子吐入泉中。……说也奇怪,从那以后,那泉水却又苦涩变得甘甜,又混浊变得清澈了,还有已故马奶子的香味哩!从此,这眼泉取名奶泉,时间又过去若干年,当地的老牧民们说:“伊力特”就是用得奶泉水酿制的,哪能不香、哪能不美呢?!
        传说再神奇也毕竟只是传说。不过,现在令人引以自豪的是,当年参加筹划酒厂、烧第一锅酒的人有一部分人现在仍活在世上,说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一部传奇的再不能传奇的故事,正是:
        抒豪情  立壮志  撼天动地垂青史
        说不完  道不尽  饮水岂忘掘井人
        要问是何传奇故事,请君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酒乎命乎  不堪回首西征路  
             血乎泪乎  梦寄黄泉战友情
        话说共和国成立的前夕,王震、王恩茂两位将军率领的二军五师十三团(即72团前身),征战疆场,历经百战,他们还未来得及休整,又奉命进军大西北,于1949年9月抵达青海省大推通河。
        此时,大通河渡口只有一只渡船,为了迅速渡河,部队决定全副武装徒步渡河。
        9月的大通河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河底尽是光溜溜的鹅卵石,为了御寒,部队给每个班发了小半军用壶白酒,充其量每人只能喝上两小口。
        身者单衣的战士们下水了,他们手挽着手,一寸寸地向前挪动脚步,随时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好不容易行至河中心,突然狂风骤起,暴雨倾盆,杏子般大小的冰雹铺天盖地打下来,渡河的战士眼睛都睁不开,手拉手组成三道人墙,顿时冲开一道决口,饥寒交迫的26名战士终于未能坚持到达彼岸,无情的河水吞噬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下面所撷取的这几个镜头,足以说明当时过通天河的清静之严峻——
        小个子河南兵李合金,他体弱瘦小,只是由于双说死死抓住驮炮的骡子的尾巴才过了河;
        机灵鬼高等纯,他渡河时离彼岸100米处,突然脚下一滑,倒在水中,由于靠他急中生智,抓住了芨芨草,才死里逃生;
        小卫生员王学智(后任72团团长),跌倒以后,被河水冲出去30多米,是参谋路略(后任兵团参谋长)骑马冲过去把王学智拖上岸来……
岸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战士们,望着滔滔河水失声痛哭;如果战士们吃饱肚子,如果战士们用酒擦擦身子,或许更能增加一些御寒的力量,或许……可是,当时部队条件相当艰苦,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小个子河南兵李合金从此心理萌生了一个念头;等打完仗,我一定要多多生产粮食,一定要办个酿酒的作坊,就是这个小个子河南兵,伊犁大曲酒厂从它建厂第一天起,在酒厂一干就是一辈子,他离休后仍离不开酒窖,继续出任技术指导。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十三团全体指战员带着失去战友的巨大悲痛和深沉的怀念,他们又踏上了更艰巨的西征之路——翻越祁连山。
        任务是艰巨的,两天一夜,300多里急行军。全副武装,两天的干粮背在背上,40多斤重啊!祁连山脉山峦起伏,蜿蜒崎岖。气候十分恶劣,一阵暴雨之后,继而有雪花飞舞,对于连年征战、极度疲劳的战士来说,无疑是用生命的极限去迎接着十分严峻的考验了。
        队伍出发的口号声响了,这对于军人来说,那就是绝对的命令,战士们整好行装又上路了。
        部队行至祁连山,战士们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前卫生队14团的战士整班甚至整排冻僵在路旁了,尽管出发前每个班也发了半壶的酒,尽管干粮袋里也装了一些干粮,还有一小块牦牛肉,但终因疲劳至极,体力不支,想坐下来小息一下,再也没能站起来,他们怀着对新中国的美好憧憬,永远地去了,此情此景,身受重伤也从不呻吟一声的汉子们,也早已泣不成声了。
        战友啊,山在水在你不在,你们没有倒在枪林弹雨的战场,却永远地长眠在这荒无人迹的崇山峻岭了,战士们的心似千万只钢针在扎,在流血。他们从心底里发出惊雷般的呐喊:再见吧!祁连山,再见吧,大通河,等打完仗了,我们一定要多打粮食,烧出美酒,来祭奠战友的英灵,正是
        李合金誓立鸿鹄志
        汪大智滴血绘蓝图
        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三回  拓荒人岂能怕天寒地冻
             指挥员下决心拍板定案
        话说五十年代初期,当时的肖尔布拉克,气候冷得邪乎,平地里积雪没过漆盖,气温在零下三四十度是家常便饭,但为了开荒造田,引水灌溉,开发和建设肖尔布拉克,战士们仍然头顶星星上工,脚踏月色回营。土冻得像石头一样硬,十字镐挖下去一道白印子。但土硬,硬不过战士的意志,劳动竞赛搞得热火朝天,有的班平均每人挖土10多立方,有的同志挖十字镐久了,虎口震得裂开血口,血渗透了手套仍挖土不止,战士们脱掉棉衣,汗水是单衣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白天,战士们挥锨抡镐干得火热,时间也就过得忒快。可是,一到夜晚,时间真难熬,从工地回到四壁透风的地窝子里,毡筒冻在脚上脱不下来,战士们只好互相用棒子敲一阵,然后再互相帮忙拉下来,钻进被窝里稍稍好一些,但谁也不敢把透露在外面,地窝子里温度实在比外面高不了多少。于是,战士们又想到了传统的御寒方式——酒!喝几口老酒,既御寒又解乏,那该多惬意。
         说到酒,战士们自然地又想起了那夺去26位战友年轻生命的大通河,又想起了暴雪四的祁连雪山上,那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但永远再也没能站起立起来,或抱成一团,或伸手欲救战友而自己却倒下去被暴风雪掩埋了的一幅壮烈的群塑图。
        喝口烧酒。驱驱奇寒,这点奢望着实不算高啊!垦荒部队的指挥员们为此彻夜不眠。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转眼到了1955年。
        师长冯祖武再也坐不住了,叫住大个子温富堂:“眼下部队生产的粮食自给有余了,战士们已久的夙愿是否该考虑啦?”
        团长温富堂高兴地说:“师长,我也这样想的呀。”
        冯祖武师长继续说道:“用自己生产的粮食烧酒,花钱不多,喝酒的问题解决了,时间好事,应立即筹办。”
        温团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一定要在1956年的元旦,让战士们痛痛快快喝上自己烧出的酒。”
        决策者们哪里知道,这在当时看来并非惊人,并不伟大的决策,确实今天伊犁大曲长的奠基礼!他们用指挥千军万马、横扫顽敌的巨手为今日的伊犁大曲酒厂的发展绘宏图定乾坤,至于伊犁大曲酒厂的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确实当时的指挥员所未料到的,这是后话,按下暂且不表。
        这里先说地址:肖尔布拉克周围那么大一片土地,为什么将酒厂偏偏选在下水磨房旁?(即现在一分厂北面1.5公里处)当时主要考虑有二:其一,副产品酒糟可送到附近的饲养场,这个饲养场属耳营管辖,二营教导员祝庆江非常支持筹建酒厂;其二,这里紧靠一条横穿全团南北大灌渠,取水方便,排水畅通。
        事实中往往蕴藏着人们意想不到的偶然,后来发展的一分厂(即创造名牌产品的老厂),就是沿着这条大渠而建的,只是往南移了1.5公里,这一步棋,对今天的一溜大曲酒厂,可谓是又下了一步妙棋。
        这里再说选调烧酒工人,确实难煞了领导们,论扛枪打仗、拉犁开荒,战士们个个是行家里手,有用不完的力气,但要叫他们去烧酒,那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正是:
        行军打仗如猛虎下山
        筑窖烧酒难煞铁汉子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四回  赖荣华学烧酒坚定不移
             孙德芝刚分娩夫唱妇随
        师团领导拍板敲定,酒厂选址已经明朗,剩下的就是工人了,而这,恰恰难煞了领导们。
        这天,领导找到战士李合金:“小李同志,我们过大通河、翻越祁连山是,你就让这要是多有些烧酒该多好呀!今天,终于有条件来满足你的心愿拉!”
        李合金马上来了个立正敬礼:“首长,你是说……让我来烧酒?”
        “对,是这个意思。”
        李合金一下子腼腆的似一个大姑娘:“首长,我可从未干过这行当呀。”
        “你忘了,咱们部队驻巩留时,你不是见过烧酒访吗?”
        李合金终于想起来了:“哎哟,那算什么酒呀——烧酒方法是土得不能再土了,烧出的酒又苦又辣。”
       “即使这样的酒战士们也高兴得不得了呀。”
        李合金明白了领导的意思:“如果只是建国烧酒作坊就能烧酒,那么,还有赖荣华、马金福他们几个。”
        “好,你们三个就算做头一批调到酒的的工人。”
        没过几天,又有人向领导推荐一个叫赵德元的战士,说他懂得烧酒技术,后来一了解,,赵德元只因为他的原籍是浙江绍兴的,而绍兴的黄酒闻名于天下,就是这个绍兴兵,也被当作技术人才,硬是从连队挖了过来。
        苦于再找不到东这个行当的技术人员,于是选调工人只好使用部队常用的用人标准:思想过硬,身体健壮,能吃苦作为首要条件。一纸调令,血气方刚的16名干部战士齐刷刷地来到了创业基地。
        在这个创业集体中,唯一的女性是来自黄海之滨的山东大姐孙德芝。当时,他正在医院分娩。当他听说自己的丈夫已调至酒厂工作,她在医院再也躺不住了,好不容易东到丈夫赖荣华来医院看望她时,她终于一倾衷肠:
        “你一拍屁股拔腿就走,丢下我怎么办?”
        “烧酒这活儿,整天不是水,就是蒸汽,硬汉子干下来也要掉几斤肉,你个女人家……”
        孙德芝一脸的不高兴:“掉肉不掉肉,我不管,反正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这里有刘过失据为证:
        丈夫生有四方志,东欲入海西入秦。
        安能龌龊守义隅,白字章句浙与闽?
        孙德芝终于拿到了调令。
        这天,红彤彤的艳阳从东边升起,赖荣华一大早就套上牛车上了路,牛车在土路上慢悠悠地走着,但赖荣华的心,早已记者飞向医院里。
        助产士告诉他们,由于刚分娩不久,最好在医院再到两天,但孙德芝执意要出院,院方只好同意了他们夫妇俩的恳切请求。
        再回来的路上,大黄牛似乎也很理解赖荣华夫妇的心情,放开四蹄,毋须扬鞭,一路小跑开来。孙德芝怀抱着刚出生不几天的军垦第二代,眼望着自己身边的丈夫,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劲儿。牛车直奔酒厂基地。正是:
        沧海可填山可移
        军垦战士当如斯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茅草苫顶柳编床  安家
             磨坊日转八十里  甘心
        上回说的是赖荣华赶着牛车将妻子孙德芝从医院接来,直奔酒厂创业基地,这酒厂创业基地时那般样子?远远看去,一片吐絮的芦苇,一丛丛开着紫红色小花的红柳,茂密的芨芨草簇拥着一排干打垒,这就是饲养场战士的茅草小屋。
秋天的太阳还在发者淫,火辣辣地就靠这寂静的土地,没有云,没有风,叫不出名字的小虫躲在草丛间不停地唧唧叫着。
        作为军人,“打起背包就出发,放下行李就是家”是天经地义的事。赖荣华夫妇来到作为酒厂创业基地的茅房小屋前,他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利利索索将简单的行装从牛车上搬下来,进茅屋也不喘口气,立即动手把透风的墙堵了堵,把屋前的杂草清除掉,扫净屋顶的灰尘、蜘蛛网,在支撑好草铺,“家”就算安置好了。
        孙德芝个头不高,身架也单薄,作为基地队伍中唯一的女性,领导照顾他,这些理所当然,这是咱们革命队伍的传统嘛。但他干的活并不比男同志轻松,独自担负起磨粮、磨曲面的工作,每天夜里两点起床,奶好孩子上班,一直干到下午。一件磨坊,两盘石磨,一个磨包谷,一个磨曲面子。一个人管两盘磨子,轮流加粮收面,手脚不停,一天干10多个小时,有人计算过他走的路程,按拉磨的骡子所走的磨道圆的周长8米算,粗粗估摸一下,每天至少不下四十公里。下班卸磨,骡子牵出去还要她来喂。她对着两头骡子可亲哩,有哪个偷懒,喊两声吓唬一下,从不鞭打它们。
        一天李合金路过磨坊,无意中发现孙德芝跟在一头骡子屁股后边,再帮着那头骡子推磨,经一种分明流露出感激之情:“孙德芝同志,你围着磨盘转,一天下来要走近百里路,别说是个女同志,就是我们男人……可你还帮着骡子推磨!”
        “小李子,你不是常向战友们讲,这骡子是我们的大恩人呀”。
        是的,李合金永远不会忘记,他是拽着骡子的尾巴过的大通河,过的祁连山,来到肖尔布拉克或有垦荒拉犁,眼下又在为酒厂创业基地创功立业。
        孙德芝曾多次亲眼看到李合金前者骡子溜圈儿,时常看到他前者骡子到渠边给洗澡,替它梳理鬃毛,给它驱赶马蚊,还多次听到他跟骡子亲亲热热地讲话交谈。
        孙德芝之所以能实施帮骡子推磨,大概就是从李合金之举所感染吧。她一道磨坊,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钟,由于他一心扑在磨坊里,这可苦了嗷嗷待哺的儿子小积辉和无论如何也哄不住儿子的赖荣华。
        知道1956年,厂里增加了新工人,磨坊里一下子分来三个山东大姐,刘桂英(后任酒一厂副政指、现已退休)、李荣华,还有大个子阎汝坤(后任团机关组织科干事,现已退休),正儿八经的“三八”磨面组。磨坊的粮食是他们三人背进来又背出去,身高体壮的阎汝坤力气特别大,百十来斤的麻袋挟起来就走,棒小伙也不敢和她比试。烧酒用粮先过她们这一关,一年下来,烧酒用粮的数字,谁能说得清?!正是:
        河南兵难忘灵性物
        山东姐继作磨坊人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六回  三战士徒步跟车
               众乡亲翘首莫明
        建厂之初的情景你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现在的年轻人总会与高大的厂房,耸立的烟囱,隆隆的机器声和整齐划一的工作服连在一起。但创业者是利用养猪场的一幢饲料房稍加改造作为主工房,另外两间土房,一间作曲房,一件作磨房,酒厂就是在一无设备二无技术三无资金的困难中土法上马的。先天的不足将意味着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但战士们就是要创出奇迹。不然,那就不是军垦创业人的性格了。
        烧酒的主要设备需要一口大铁锅,经多方打听,才从伊宁市买下一个苏联人回国会留下的一口。这个大锅深1米多,700多公斤重,距伊宁市200公里的山路,咋运回来?担任运输工作的王承和二话没说,带上两名战士,赶上套有3匹大马的槽子车(一种装有4个木制轱轮的马车)出发了。经巩留,过雅马渡口,日夜兼程赶到伊宁市。装上大锅后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战士们盼着那!由于锅大车身短,锅装上车就没有可坐的位置了,三位战士只好徒步跟车。一路上,饿了啃几口干馕,渴了喝几口河水。白天,太阳晒的路发烫,走上去脚烫特生疼。汗水湿透了军衣,贴在身上粘糊糊的。夜晚,一人放哨喂马,二人钻到车底下躲一会儿。成群的蚊子像轰炸机一样轮番进攻,一巴掌打下去,满手是血。秋天的夜晚,寒气袭来,实在睡不成,就卷起莫合烟筒通(战士们管它叫喇叭筒)一边熏蚊子,一边侃大山,天光蒙蒙亮,又上路了。
        车上装着这么个庞然大物,沿途的哈萨克老乡搞不清这家伙派什么用场:说大炮又不像,像锅吧,有这么大,谁家人用这么大的锅做饭?于是纷纷出来瞧热闹。三名战士顿时疲劳全无,只见王承和长鞭一甩,“叭叭”两声脆响,三匹骏马替下生风,伴着车马发出的“吱吱呀呀”声,威风凛凛地驶过了牧民小村庄。
        三天三夜,近200公里的路程。当三匹马响着粗气拖着马车驶进厂区时,战士们都出来迎接,像解新娘子一样把大锅卸下运进工房,战士们还围着大锅抚摸着,兴奋地谈笑时,三位经过长途跋涉胜利归来的战士早已洗脚挑血泡然后躺在铺上打起了甜甜的呼噜,他们太累了,肩上的担子放下来,也该放心地睡个好觉了。
        战士自由战士的智慧。砌烟囱,修炉灶,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修窖池是遇到了麻烦,那是砖特别少,而窖池是要用砖隔成一个个窖池,怎么办?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大哥程依富,提出了用木板代替的办法,当时这里紧靠天山原始松林,木材多,深2米的能装800公斤曲粮的16个大窖池建成了。正是:
        砌隔窖池用甚物
        以木代砖出奇招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七回  踩曲子扭秧歌歌声此起彼伏
            编草帘铺篦子设备洞天别开
        制曲块的工具是用木板钉成一个没有底的类似土块模子大小的长方形木框,把磨碎的小麦、玉米加上少量豌豆面和在一起,加水拌匀,放倒模子里,人光着脚上去猛踩。踩实了从模子里取出来,一块土块般大小的曲块就做成了,然后放倒曲房高温发酵晾干。掌握曲房温度可是关键,温度低了加火,门窗封死,高了要及时放风。踩曲这活很累,每天定额180块,一天下来,胳膊腿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尽管如此,战士们却苦中有乐,他们戏称是扭得东北大秧歌,有的一边踩一边唱:“踩呀踩,踩曲块,块块曲块像金块,今日咱们扭得欢,明日美酒烧出来,战士们喝了咱的酒,开荒造田渠挖开。白手起家间工厂,光荣红花给你戴。”
        人称新疆三大宝:学联、红柳、芨芨草。草原上、河滩边,芨芨草亦匆匆,一墩墩,它不嫌土地的干枯贫瘠,年复一年,顽强地繁衍生存。也从不炫耀自己,默默地为军垦大业作着贡献。
        建厂初期,战士们把芨芨草砸的融融的,用水泡湿,拧成粗粗的芨芨草绳,用来做拉犁的套具。心灵手巧的河南兵还会用砸融的芨芨草编成草鞋,安上木板底,穿上去暖和和的,走起路来“咔咔”直响,引来不少人的羡慕。在古今中外的酿酒史上,恐怕派上芨芨草用场的,不能不算是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原来,为了防止磨碎的粮食漏下锅底,又不影响蒸汽的上升,装锅前先铺上一层柳条编的篦子,在篦子上面加铺一层芨芨草帘子,编帘子前先把几根芨芨草绑在一起,再编起来,所以打成的帘子比一般的岌岌草门帘要厚的多。
        在酿酒工房,除了四壁土墙,几乎成了木头的世界,窖池是用木板隔成的,大锅上沿加上1个近1米高的木圈,土冷却器装在一个能装20多担水的大圆木桶里。拉运酒料的工具几乎也都是木制的:木锨、木轮子、木车箱的独轮小车,装酒用的同业是木制的。天山上的千年青松为开创军垦新业可谓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了。
        至于其它的辅助设备,更是土得掉渣,照明用的是一种陶制的青油灯,这种灯长嘴大肚子,肚里装上清油,安上棉花捻的灯芯,战士们管它叫“老鳖灯”。运料除了木制独轮车,还用柳条编得抬把、装锅用簸粮的大簸萁……
低矮的土工房,图纸的设备,传统的酿造工艺,还有一群大兵,这些,构成了创业基地的全部财产。创业者说,这些也就足够了。正是:
        老鳖灯派场闪亮
        大簸萁装锅逞威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八回  熊熊燃烧炉膛火
            大功告成第一锅
        事件,1955年11月19日夜,劳作一天的战士们此时睡意全无,谁不着,躺在草铺上翻来覆去“烙大饼”,那心情,真像大战前夜刀出鞘、枪上膛,即兴奋,又焦急,还伴有一丝担心。因为明天清晨6点整点火就要开始(战士们不迷信,人去这个时间点火是借六六大顺之吉)。
        初冬,满天星斗,冷气袭人,这一年双来得特别早,屋外的碱草墩上早已挂上了厚厚的霜花。夜,静极了。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犬吠。苦大仇深,参军后才获得新生的组长程依富,更是心潮起伏,肩上的担子重啊!
        “你们说,明天点火有把握吗?我可是向温团长打了保票的呀!”
        一句话,打破了宿舍近两个小时的沉寂,战士们披上黄棉衣,围拢在组长身边,七嘴八舌地说来了,直到每个战士把自己岗位的职责、操作要领准确无误地复述一遍之后,多日没现笑容的程租张脸上才显出了一丝笑意,当他多次催促战士们钻进了冰冷的被窝时,离点火时间只有3小时了。
        公元1955年11月20日6时整,程组长庄严地下达命令:
        “点火开始!”
         肩负重大使命的第一代酿酒工人就要用他们我国钢枪、拿过坎土镘、长满老茧的双手揭开肖尔布拉克酿酒的历史,直至肖尔布拉克新的里程碑就要在戈壁碱滩上竖立起来,此时此刻,只有没长脑袋的人才不会激动。那场面,笔者只能做如下概述:
         身强力壮的马金富握着方锹把第一产煤郑重地投进了炉膛;
         精瘦的刘钊赤脚下到窖池挥舞起土木锨;
         赖荣华光着冻红的双脚推起独轮车飞快地运料;
         赵德之、李合金肩负装锅重任,手端簸萁,腰围麻袋片,站在锅边,将酒料撒进去,动作是那么轻盈,神情是那么专注……
         一小时过去了,工房里静下来,仿佛世界万物都不复存在,人们屏住呼吸,20多双熬得发红的眼睛紧盯着接酒的小管,生怕惊动了襁褓中的“婴儿”,连“喇叭筒”灼烧了手指也全然不觉。
        等待是艰难的,等待是痛苦的。
        看啊,晶莹透明的“水”流下来了,听啊,哗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来了,小个子李合金离接酒的磁桶最近,他抢先捧起一口,啊,是酒,是酒啊!是咱们肖尔布拉克人烧出的第一锅酒啊!
        “成功了!成功了!”
        人们一下子醒悟了,人们忘却了一切,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饭碗、茶缸子舀起来,但是,这些功臣们并没有喝下第一口,他们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缓缓地洒向大地,让长眠在大通河、祁连山的战友,让在巩乃斯剿匪战斗中光荣牺牲的同志,让先人们而去的肖尔布拉克拓荒者,也让奉献出情和爱的大地首先分享这成功的第一锅酒的喜悦吧。
        然后,大家尽情地喝啊,喝啊,孙德芝他们几个女同志躲在一旁偷偷地抹泪,激动得连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我敢打赌,如果此时有广播电台,战士们一定会向全疆、全国乃至全世界庄严宣布:肖尔布拉克的第一锅“军垦牌”酒成功了!
        一颗神秘的新星在中国西部升起来了!
        一只洁白无瑕的凤凰从草窝里飞出来了!肖尔布拉克从此不再流淌苦涩的减水了!正是:
        苦尽甜来饮甘露,
        叮当举杯话当年。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九回  风雪夜看电影戈壁迷路
            编歌谣唱小曲亦有浪漫  
         上回讲道第一锅试产成功,领导的鼓励,战友的称赞,使得这些来自天府之国、中原大地、鱼米之乡乃至天南地北的大兵,终日沉浸在成功的欢乐之中,建厂初期那一个个不眠之夜的艰辛,早已抛在脑后。于是,工房里、茅屋中,时不时有人哼几句眉户小调,山东梆子腔、湖南花鼓戏,尽管有五音不全,甚至还带点粗野的喊叫,也会激起阵阵欢笑和喝彩。
        身居戈壁滩茅草屋的战士们,虽然没有诗人笔下“在戈壁红柳丛中听星星唱歌;与月亮对话”那样的诗情画意,虽然他们也很年轻,也绝没有现代青年人的浪漫,但他们生活的却是那么充实,对未来生活充满信心和希望,这里有当年在工间小憩时战士们编的顺口溜为证:
        买个太平洋单子绣花段,
        盖在身上棉一棉;
        还要买辆自行车,
        下班骑上转一转;
        逛商店,进剧院,你看来赛不来赛
        有的人觉得不现实,立即出来逗乐:
        你那个计划都扯蛋,
        戈壁滩上哪里玩?
        红柳树,芨芨滩,野猪野兔跑得欢。
        打冻鱼,不拿竿,
        捉野味,下套圈,
       谁要嘴馋打牙祭,
        千万不要忘了俺
        铺上机制的面部床单,盖上绣花的被面子,骑上自行车兜兜风没这么就是当年战士们的要求,这要求恐怕不能说高吧!
        并不是他们不热爱生活,并不是他们不会生活,他们也想过城里人的生活,带上妻子儿女逛逛大街,看看电影,在当时的肖尔布拉克,哪有这样的条件?看一场电影就像小孩子盼过年那样,实在不易。
        那是一个隆冬腊月天。听说3公里外的依恋晚上放电影,文中刘德录到这孙德芝等4人敢去看电影,脸部门前空地上在这两根木桩,挂着银幕,看电影只能站着,穿着大衣毡筒还冻得直跺脚。电影散场回来的路上,四周茫茫一片白,分不清东西南北。他们4人边走边兴奋地谈论电影里的情节,不知不觉走错了方向。当他们感到不对头时,已经走出去10多公里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正当他们在荒原上乱冲乱撞时,厂里可炸了营。夜里12点多了,去看电影的人还没有到家。领导急了,命令全体出动,点起一堆大火,又搬出锣鼓猛敲起来,希望他们能顺着火光,听到锣鼓声回到厂里来。在戈布摊上,白天升旗,晚上点火是引导迷路人的最凑效的方法。
        但刘德录和孙德芝他们走出去太远了。这4个人身穿大衣,脚蹬毡筒,在茫茫雪原上走啊走,跌倒了又爬起来,翻排渠、钻苇滩,实在走不动了,就爬到一个土包上坐下来休息一下。谁想到,那是一个懒水利工地的地窝子,他们就坐在地窝子的盯上了,响声惊动里里面的人,那人还以为碰到贼娃子来偷东西呢!经那人引路把他们送回厂里时,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折腾了一夜,但他们并不后悔,毕竟电影还是看上了啊!
        他们中也曾有人羡慕那“二亩地,一头牛,婆娘孩子热炕头”的田园生活,但他们是军人是战士,他们的事业就是为人们酿造甜蜜、幸福和欢乐,他们深深懂得“苦”字其中的含义和代价,正是:
        才说是酿美酒能得近台月
        哪知道个中苦苦了酿酒工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十回  打水工迎寒风苦不堪言
            赵德元扑烈火又立一功
        那时候,在肖尔布拉克曾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愿晒太阳(当农工),不当烧酒郎。”酿酒工人苦着哪!
        俗话说,水酒水酒,烧酒离不开水。建厂初期,用水全靠人挑,一人一副木制的水桶, 空桶就有十几公斤重。一天过下来,肩膀压得又红又肿,火辣辣地疼。第二天便搬一挨到肩膀码头上就冒冷汗。后来改用吊桶达说,水坑也栽一个木桩,上面帮一根横杆,横杆的一头掉一块铁疙瘩,另一头是水桶。打水工站在两米高的平台上,打上来的水通过一个长长的木槽子流进工房。严冬季节,西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棉裤、手套上结了一层冰溜子。脚冻得生冻疮,手僵硬得打不起湾来,就这样还必须一桶接一桶不停得打。稍微慢了些,水流不到工房就冻在水槽里结成了冰,一天,轮到小立打水,水供不上,小伙子又冻又急,碰巧急着要小解,手冻得解不开腰带,于是一泡热尿全撒在了裤裆里,这事儿虽然稀少,但当时的艰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工房里干活,厂里要求很严,一年四季打赤脚,冬天脚冻得裂开一道扫雪口子;夏天,工房里像蒸笼,赤着上身穿着短裤还不停地淌汗。装过的日子更难过,站在过不安,下边蒸汽熏者,犹如抱着一个大火炉,一锅装下来,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个班次往往要干10多个小时,下半时,人都像散了架似的。
        赵德元胳膊上一片暗红色的疤痕,又引出一个动人的故事——
        有一次晚班,当烧到最后一锅时(通常一个班次要烧5锅),盛酒的木桶已经全部装满了,赵德元像往常一样,提着接满酒的瓷桶往木桶里倒酒,揭开木盖,刚往里倒时,“噗”地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热气流从木桶里喷出来,热气流冲到挂在墙上的青油灯上,顿时一股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又返回来燃烧着木桶里刚出锅的热酒。情况十分危急,如果装有三百多公斤酒的木桶起火爆炸,厂毁人亡的火祸就要降临。在场的人都惊得呆住了,只见窄的圆急中生智,后退几步,摔掉手上已经熊熊燃烧的瓷桶,一个箭步又冲到木桶边,抓起大木盖,死死地盖在木桶上。
         火扑灭了,厂保住了,人们瘫坐在窖板上,这才发现老赵的一只胳膊被烈火烧掉了一层皮,血水顺着手指留下来,厂里立即送他进医院治疗,可他只是叫医生包扎了一下,第二天,装着上厕所,瞒过护士,偷偷跑了回来。酒烧不成了,人又闲不住,就找点杂活干,领导批评他不该不注意身体,他“嘿嘿”一笑,就算是给了个自我检讨。
        记得不知是哪位历史学家说过,立时,不论有无文字的记载,终归是历史。他总是公正地记下所有风云人物的是非功过,评价出人们的索取与奉献,伊犁大曲酒厂的变迁史,就是肖尔布拉克新老两代人饱蘸着人生的血泪与希翼绘成的一幅多彩的画卷。正是:
        领头雁凌空飞劈云拨雾
        众工人紧跟随众志成城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一一回  创业难难不倒钢铁汉
                病魔压压不垮领头雁
        前面说到为创业立下汗马功劳的烧第一锅酒的组长程依富,随着酒厂的发展,他被推上了领导岗位,担任了副厂长职务,这位苦大仇深、参军后才获得欣赏的农民的儿子,深知肩负的重任,朴素的阶级感情姿势他只有拼命地干,他心里才会好受些,她安排的工作要求极严,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准走样,人称“倔”厂长,倔归倔,但让人佩服,为啥?自己带头干。下冰水,扛麻袋,挖窖装锅,样样行,要工人干,他先给你做个示范。
        厂里作的酒桶,需要大量的动物血,而大量屠宰牲畜的季节一般都在冬季或临近年关。程依富二话不说,打起行李卷,住进了伊宁市屠宰场。
        那时候,伊宁市的冬季,天冷得特别出奇屠宰场又在伊犁河边上,而接血这活儿整天和血水打交道。程依富和小王两个人,只有一双雨鞋,为穿着双雨鞋,两个人推让争执不下,最后,程依富只好口气硬起来:“我现在命令你把雨鞋穿上!”
         小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领导打赤脚下到冰冷的水泥池子里,感动得不知谁什么好,小王看着自己的领导,起初是带着手套干活的,干着干着他又嫌戴手套不方便,后来干脆把手套甩掉了。为此,他的脚被冻肿,手也被冻烂了,但他人咬紧牙坚持再坚持,直到圆满完成了任务才回到肖尔布拉克。
        妻子宋光英,虽然个头不高,但人长得很秀气端庄。他看到刚进门的丈夫一双手脚的冻伤时,着实又心疼又气恼。
        “工作要干,自己身体也得顾及呀。”
        程依富笑笑,满不在乎的样子:“比起翻祁连山,这点轻伤算不了什么。”稍停了一会儿,他嘴对着妻子的耳畔,很有几分庄重的态势:“常言说,要想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谁叫咱是领导呀!”
话,说的郑地有声,且百般圣洁、虔诚,凡是那个年代过来人,都会有切肤之感,也绝不能与“文革”只是那些假话大话相提并论!
        也因为如此,程依富从此染上严重的脉管炎。团领导强迫他到师医院治疗,他万没有想到,院方提出截至治疗方案。他不顾影响,在诊断室大吼起来:“国家建设刚刚开了个头,你们就想把我弄成个废人,不行,不行…… ”
不久,程依富又到石河子诊治,再加上连续吃了六年中药,手脚才渐渐有所好转,但他的腿再没有从前那么灵便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里,程依富的胃病突然复发。据说,他的胃病是从进疆初期拉犁开荒时得的,但他从不把它放在心上,眼下,双腿患有脉管炎,胃病又复发,真是雪上加霜啊!
        宋光英,这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为了支持自己丈夫的工作,减轻他的后顾之忧,依然在1963年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持家”。在当时,收入微薄,但宋光英又一双灵巧的手,会精打细算,几个子女穿戴整洁,个个学习都用功。六十年代粗粮多,宋光影一年四季醋吃粗粮,让丈夫吃细粮,每天要做4——5吨饭,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丈夫专心致志地工作,尽快把酒厂建设好啊!正是:
        牺牲小我为大我
        酒工妻室载史册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一二回  贤内助憔悴英年
                好丈夫附中黄泉
        上回说的是,宋光英为了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的丈夫全身心地投入酒厂的发展,她牺牲了自己的工作,牺牲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以自己的单薄的躯体,支撑着这个家。这里值得一提——
        又一年春天,宋光英看到家里做饭用的烧柴快用完了,他就叫着刚下班的丈夫:“老程,到地理捡些包谷杆子去。”程依富嘴上虽然“哼哼”着答应了,实际上他心里还在盘算着烧酒的事儿,所以,他走到包谷地里时才发觉忘了带上捆包谷杆的绳子。他只好抱着一捆回到家中。宋光英一件丈夫有些神魂颠倒的样子,未免有些生气道:“整天想着你那烧酒——烧酒——”程依富自知理亏,也就不再顶嘴了之。自此,无论家中缺少什么,宋光英再不让丈夫去干,让他一心扑在工作上。
        “功勋章也有你的一半”,这虽然是八十年代的时髦话,但以宋光英为代表的烧酒大师的家属们,何尝不是如此!
        宋光英——这位肖尔布拉克的贤妻良母,他谢世时年仅53岁!
        程依富,这位铮铮的铁汉子,似乎也经受不住爱妻去世的打击。是啊,她跟他含辛茹苦的生活了几十年,她溘然走了,他怎么能承受得了啊!
        不久,程依富住进了医院。
        糟糕的环境是程依富病情加重。时值7月,天气闷热,同病室的两个癌症患者相继死亡,接着有新住进来一个胃大出血的病人,当时病室人多、嘈杂,再加上天气又热,程依富一直叫嚷:“太闷了。”
        人得病后不由得总是胡思乱想。程依富心想着:“……我雇农出身,12岁丧母,给地主放牛,马蝇盯得我左腿化脓溃烂……1948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使我心明眼亮,才有我这个放牛娃出头之日……我忘不了通天河、翻祁连山是死去的战友们……我亲手烧出了第一锅酒,我很高兴啊!……”
        妻子先走一步,思念总归思念,但毕竟是去了。眼下,使程依富最不放心的,是小儿子程岗和小女儿程峰,他们年纪小未成家……
        1983年7月29日,程依富——烧第一锅酒的人——与世长辞!他们又留下一句话。这里有佐基的诗句为证:
        人生在世,四总部可避免。
        但是,当你死去的时候,
        应该让哺育你的大地有所进步;
        让你本民族的语言有所发展;
        让你礼拜的佛塔,
        金光闪闪留在人间。
        参加与程依富同志的遗体告别时地有徐来选、邓鸿钧、阎如坤等负责人。
        追悼大会是在酒厂工房外面举行的。程依富同志的遗像端正地挂在工房的山墙上,遗像上方的横幅是“沉痛悼念程依富同志”,下放摆满了花圈。全厂停工一天。全厂男男女女都无一例外地到会,整个会场泣不成声。刘桂英、宾德明、孙德芝、李合金等老战友,痛哭失声,说他不该早早地离开大家,说他百病缠身,为啥仍在车间干活,说他是累死的……整个追悼会的气氛,起悲壮,其沉痛,其苍凉,是难以用文字表述的!
        一流数不清的长队在灵棺前缓缓移动;“老程你不能走!”棺内的解放大西北的军功章闪着光芒。正是:
        行军打仗战场逞威
        建厂立业鞠躬尽瘁
        要知后事,且听下回。
 
第一三回  只身闹市厂家奔波
                苦口婆心商标定音
        如果说酿酒只是为了解决肖尔布拉克人的需要,只售散酒,不包装外销,那是鼠目寸光酒厂只能永远是小作坊。1960年以前,大部分出售散酒,也有少量瓶状,包装采用木头箱子,30瓶一箱,为方便运输,箱中再垫上锯末,搬运困难,自不必说,瓶装酒总要有个商标呀。工人们又采用了兵团的老传统,搬出油印机,自刻自印黄纸“商标”。尽管简陋土气,总算有了“伊犁白酒的牌子”。但运输中商标已经磨损,字迹模糊不清,就虽然好但顾客不理这个茬。为此,赵志曾多次陈述一定要有制作精美的商标。
        远见卓识的农四师党委把这个问题提到了议事日程。
        在赵志曾工作日记中有如下记载:
        “1962年8月11日,师工业会议,张师长讲:商标,虽不是产品的内在质量,但优质的产品配以粗劣的包装,就好像一个俊姑娘穿上一件补丁衣,身价自然也会下降一等了。十团(72团前身)的就一定要瓶装,要设计美观大方的商标。”
        “柴副师长在会议总结中讲:到十团一定要喝些酒,坚定就要尝。就一定要搞个像样的商标。要创名牌。”
        俗话说,好事多磨。任职工业股长的赵志曾后人职酒厂厂长,深知商标的价值,在市、团党委的支持线,经过几番的上下奔走,终于打通种种关节,办齐各种手续,盖齐一枚枚红彤彤打印章,以十团特命全权“大使”身份,只身前往大上海,承办“伊犁大曲”商标印制事宜。
        临行前,主管工副业的贺炳覃副团长握住赵志曾的手,深沉地叮嘱道:“老赵啊,此行责任重大,商标关系到我们酒厂的生死存亡之大计。我们厂小,资金少,你一定要谨慎从事,我们盼望着你胜利归来。”
        几句知心话,说得老赵眼圈湿润,他点点头,用力握紧了贺副团长的手。
        1965年12月12日13时57分,乌鲁木齐火车站,汽笛一声长鸣,列车在旅客与亲友“再见”、“旅途顺利”的告别声中,徐徐开出乌鲁木齐站。此时的老赵,单身孤影,没有人送行,远离了亲人与战友,心绪似波浪翻腾。
        列车出星星峡过乌鞘岭,经兰州、郑州、南京,与12月15日抵达上海。老赵手持兵团介绍信,住进了长江饭店。
        第二天,他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来不及观光大上海的繁华闹市,便赶往上海飞达彩印厂。经多次协商决定,以“白杨”为注册商标,加印瓶头小印花;特指商标用金箔纸,加“陈酒”字样,维文部分改用新文字,为争取时间,改由上海广告公司设计,飞达彩印厂印制,普通商标印制90万套、特别商标印制80万套,2月10日拿出样品。经过无数次磋商,经过多少次讨价还价,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赔了多少次笑脸,这个塞外便将毫无名气的小厂,终于办妥了印制正规商标之大事。这是的赵志曾,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后,在上海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又穿梭于各生产厂家、生产服务公司、联系采购机械和化验器械。在他的工作日记中我们查找到不下40余家。他还利用工作空余时间访问了10多名上海知青的家长,向他们介绍他们子女在兵团的情况,他究竟跑了多少路,在他保存的长长的帐单中有几十处记载着1角钱的坐车费,1角5分钱的搬运费……他深知团场困难,厂小资金缺,处处精打细算,2角钱就能打发一顿中午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1966年新年到来,他没有亲人的团聚,在街上喝了一瓶黄酒,到黄埔公园作了两个小时,思绪又飞到了肖尔布拉克。正是:
        孤影单单廖度佳节
        思绪索索废除黄埔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一四回 
        上回讲道赵志曾上海滩为“白杨”商标奔波两月有余,为伊犁大曲争得了社会上承认的一席之地。此行远不止这些,在等待上标出样品期间,老赵又北上天津订购纸箱,进京订购铁质瓶盖,采购化验试剂与器材。
        伊犁大曲酒厂创建初期,沿用的是传统的工艺,工人凭经验操作,检验质量凭口感定论。要提高质量,创出名牌,必须有自己的科研人才,必须有科学的检验手段。早在六十年代初期,师团领导高瞻远瞩,为科技人才施展才能签发通行证,开绿灯。
        这里有赵志曾工作日记为证:“1961年10月11日,天津轻工业学校酿造专业毕业生、团工业股技术员李祖功级别问题,现为企管26级,月工资44元多一点,应向团领导反映,适当增加报酬。”
        “1962年8月11日,张师长讲,对技术人员不要光看拿钱多,要看创造的价值,搞工业不凭技术凭什么?”
        “1963年9月4日,经多次推荐,团党委决定,为加强酒厂即使力量,调李祖功人酒厂技术员,其表现鉴定如下:工作扎实能吃苦,发现问题能及时解决。为了提高出酒率,半夜几次起床测量酒窖、曲房温度……”。
       欢送会上,作为伊犁大曲酒厂第一位由专业技术的知识分子的李祖功,他神情庄重地站起来,环视一下会场,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抛出了掷地有声的几句话的几句话:“感谢组织的信任,到基层去工作中和我的心意。20年后你们再看酒厂是个什么样子吧!”
        是啊,酒厂给了李祖功充分显示才能的广阔天地,进厂20余年,从普通技术员走上领导岗位,为酒厂上产量、创名牌,为培训科技队伍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后话,按下暂且不表。
        再说赵志曾,论酿酒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尊重人才,求贤若渴,令世人称道,曾任伊犁大曲酒厂高级工程师、酒厂化验室创始人的曹秀琴,就是赵志曾一手提携上来的。
        曹秀琴与爱人李祖功同校毕业,以起来疆。进疆后,她当过子弟小学教员,在酒厂当过杂工。对此,老赵多次找厂领导谈,找工人讲,内行不干本行咋行,我们酒厂的技术人才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知识分子干杂活是极大的浪费。在极左思潮盛行的那个年代,讲这番话是要冒风险的,但老赵不怕。一天,老赵找到了曹秀琴家,“酒厂组建化验室,派你负责这项工作,今天我来请你上任。”
        “我出身不好,怕担不起这个担子。”
        “我要的是你拿出技术来,为酿酒提供科学依据,大胆干,不要怕,出了问题我担者!”
        好一个“我担着”!伊犁大曲酒厂就是有这样的一任“我担着”的领导,担出了一个拥有国内先进检测设备的科研楼,“担”出了一支素质高、能力强的科研队伍,“担”除了一个酿造“新疆茅台”的大型企业,“担”出了新疆酿酒行业议论红彤彤的太阳。
        由宋义斌带队,7名工人组成的赴四川泸州酒厂学习小组的泸州之行,为酒厂的发展又增添了“催化剂”。外出归来的工人们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在赵志曾和杨建玉支持下,组建了名酒班,为出名酒创名牌培养了一支数量可观的酿造队伍。当年名酒班的工人,诸如程依富后来担任了酒厂副厂长,范继祖现任酿酒公司副总经理,陈锡礼现任新源县酒厂厂长,杨风禄、汉广生、张祖元、殷官保分别被68团酒厂、71团酒厂、霍城县酒厂、尼勒克县酒厂“挖”走担任技术指导。可以这么说,当年的名酒班就是一座“酿造大学”,这座“大学”为伊犁地区的酿酒事业输送了许许多多骨干人才。而赵志曾也逐渐成了酿酒行家,那厚厚的一摞摞工作日记本上的元素符号、分子式、测酒的理化指标,记录着他孜孜不倦刻苦钻研的足迹。
        在今天商品经济大潮中泛舟的企业家们无一不把重质量、抓销售列为企业家们生存与发展的头等大事。赵志曾,这个吃苞米渣子和高粱米长大的东北汉子,早在28年前,就抓了这一着。在赵志曾工作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
        “1965年11月27日去上海途中,晚宿呼图壁,遇伊犁州食品公司马经理去乌市开会,为扩大影响,我拿出随身到的一瓶酒,请马经理品尝,给提出宝贵意见。”
在赵志曾1966年的日记本中还夹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赵志曾和安来虎二人推着自行车,车座后边绑着两只柳条筐,走在伊宁市大街上,原来是他们两人要把伊宁市大小商货架上贴有油印酒商标的酒瓶换回来,再把贴有“白杨”新商标的瓶酒送上门,他俩足足跑了半个月。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就是伊犁日报的一位记者给拍的呢!正是:
        求质量多方征询意见
        创名牌徒步大街小巷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一五回  四十庆典故里魂牵梦萦
                百余长者相聚昔忆今慰
        话说到了1991年9月15日,肖尔布拉克。四十年大庆。
        首长王恩茂、张希钦来了。
        原自治区人大常委副主任、老团长杨一青来了。
        老政委祝庆江来了。
        曾在肖尔布拉克生活战斗过的自治区、兵团及各师局的诸领导近200名都来了。
        老战友重逢,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紧紧地握手,久久地端详,喉咙哽咽了,眼睛模糊了。
        诗人洋雨夫妇,画家黄戈捷夫妇,找到了他们新婚之夜所住的土屋;音乐教授马辉带着儿子找到了儿子出生时住的小屋;柴恩元的夫人找到了当年的勤务兵徐老汉;胡天顺夫妇还挥毫题辞作画……
        庆典热烈,高潮迭起。肖尔布拉克的山醉了,肖尔布拉克的水醉了,肖尔布拉克的人醉了。
        那凝结着自己心血、汗水和全部感情的第一锅的创业人,此时,你们在哪里?
        在为团庆耗资近万元建起的大型团史陈列室里,因为他们不曾是战斗英雄,也不是劳动模范,“群星璀璨”一栏中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庆典大会百多人的主席台上,坐满了各级领导和嘉宾,当然没有他们的一个席位;来宾席位,因为他们是主人,当然坐不得;庆宴上,沸腾的人海中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们早已习惯于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孙德芝。虽没有参加团庆盛会,她的心却一刻也不能平静。此刻,她又一次从箱底取出用红布包包着的丈夫赖荣华的遗像,把团里发给她的一枚闪光的军垦纪念章摆在丈夫的胸前,两行热泪顺着清瘦的脸颊流下来,滴在了那早已退色的蓝涤卡外罩上,怀中的小孙女茫然不知所措,闪着两颗大眼问奶奶:“奶奶,这照片上的人是谁?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乖孩子,要记住,这就是你那没见过面的亲爷爷啊!”
        在那极左思潮盛行的年代,老实巴交的赖荣华,只会埋头干活,不知抬头看路。为养活一双儿女,让他们过得好一些,工余时间养了两头猪以贴补生活。谁料想,两头猪带来了杀身大祸。从酒厂到团部,每天晚上必须到会接受批判,一次又一次的检讨,应说是不深刻,过不了关。他想不通又气不过,于是在一天下早班同事们回家吃饭了,他却在曲房门后挂上了一根绳子,结束了本不该过早结束的年轻生命。
        此后,孙德芝含辛茹苦,终于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养大成人,儿子赖积辉如今在伊犁地委宣传部任职,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女儿赖积萍,在酒总厂工作,现正在兵团党校进修。这双儿女都孝顺,理解他们的母亲,说母亲年轻时太苦。逢年过节,儿子媳妇带着孩子来看她,还把他接到城里住些日子。但老孙住不惯,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碱土窝,37年了从未离开过。她说,现在我每月有100元的工资,足也。正是:
        抚养儿女含辛茹苦
        慈母笑看赖门之后
        要知后事,请看下回。
 
第一六回  昔日创建辉煌业
                今朝默默度晚年
        上回说到老首长光临肖尔布拉克,参加屯垦40周年庆典活动,为肖尔布拉克增添了新的辉煌,是肖尔布拉克几代人的光荣和骄傲。当欢庆的锣鼓声、鞭炮声渐渐远去,肖尔布拉克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平静之后,这里的人们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为了寻找伊犁大曲酒厂成长的足迹,为了追寻那曾使人激动而又催人泪下的记忆,我们来到了伊犁大曲酒厂的诞生地——三十多年过去了,记载着创业者艰辛的红柳丛、骆驼刺不见了,那低矮的干打垒工房、那四壁透风的茅草屋早已夷为平地,甚至那工间的欢笑声、熟悉的甚至带点粗野的喊叫声也随着时间的逝去早已埋藏到创业者的心底了。我的心头顿时掠过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远处,伊犁大曲酒厂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以及那高耸蓝天的酒厂办公楼,又使我的思绪从37年前的酿酒小作坊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来,我和我的同行小白走进了赵德元的家,去采访这位建厂元老。
        今年67岁的老赵,黑红的脸膛上刻着深深的岁月的犁沟,头发稀疏花白,一双大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很不标准的浙江普通话和只能靠手势助说的幽默感,有时近似孩子般的开怀大笑,使人感到他那乐观通达中,分明透露着一种凄楚和苍凉。
        赵德元老人生有8个子女,除小女儿还在乌鲁木齐自费读中专外,其他的都已成家立业独立门户了。如今老两口和在团机关工作的小儿子一家住在一起,房子是1987年才修的四间工房,老人早几年在6连退休,身边没有子女照顾,搬来团部又没住处,这才狠狠心,把6000元积蓄拿出来盖了房,小儿子结婚占去两间,他的两间房,里间作卧室兼客厅,外间用木板条顶上塑料布一隔为二,里面指着一张木板搭的床,外面做厨房,砌着做饭用的锅灶,虽然十分拥挤,但收拾得清清爽爽,物件摆放得井井有条,家具也简单,据说是经过几年努力才一件一件卖得别人的旧家具。
        说到前些年的苦日子,快言快语的老伴陈阿聪又心酸地抹起了眼泪。
        “我们家孩子多,只有老赵一个人工作,每月才30多块钱工资,我是1962年组织动员待家的,日子苦哇!老赵爱抽烟,买不起纸烟,只能抽最便宜的莫合烟,最后干脆狠狠心戒了,几个大孩子只念到初中就早早地工作了,夏天,从来舍不得卖西瓜,孩子们懂事,见别人吃瓜果,就躲得远远的,老赵1949年进疆,因为没钱,没回过一次老家。有时候想家乡的蒙上被子偷偷地哭。”  
        赵德元习惯地用手擦了擦浑浊的双眼,打断了老伴的话语。
        “还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干啥,现在的日子不是过得挺好嘛!”虽然他每月工资才140元,加上从1984年起政策不给老伴的生活费,总共收入不足200元,还要供小女儿自费读书,但老赵还是挺满意的。
        当然,老人也有几件遗憾的事。他说:“我烧了那么多年的酒,眼下没有一个儿女在酒厂继承我的事业,我心里不是滋味。进疆40多年了,能活着回趟老家看看,死也能闭上眼了。再就是买酒太困难了。小儿子结婚,跑了多少路,才买到5公斤散酒。我在酒厂的大门楼转悠了大半天,不知去找谁批条子。”老赵说到此,老泪又淌下来,似乎他已伤心到极点  。
        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着。我想,他们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屯垦事业,他们是酿造第一锅酒的功臣,然而,他们却过着并不富裕但仍很满足的生活,这是种什么心态?如果要说责任的话,是酒厂吗?还是团的领导呢?显然都不怎么是,为此,我陷入了深深地苦思……正是:
        奉献不是为了个人索取——高风亮节
        愿天下之人不忘诸功臣——社会责任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一七回  老年丧子百般悲凄
                老伴缠病一命黄泉
        有一位与程依富同事的大组长张兴福,是一位外柔内刚的硬汉子,创业的岁月。他挺过来了,几次严重的打击也没能使这位77岁高龄的老人倒下去。6年前,正筹备结婚的儿子突然不幸去世,老年丧子,是何等的悲伤,老张又何曾不为40多岁才得来的娇子撕肝裂肺地心疼过?但老张暗暗告诫自己,儿子去了还有两个女儿,还要照顾风烛残年常年患病的老伴,不能倒下去,送走了儿子,老张陪着老伴一次次出入团医院大门,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1992年10月,实在无力支撑下去的老伴又一次住进了医院,老伴自知已不久人世。病床前,她拉着老张的手,眼圈里滚动着混浊的泪水:“还记得吗,咱们是怎么来到肖尔布拉克的?”,“咋不记得,作者大板车,走了两天,才从巩留县来到这,天气太冷,你怕冻坏了出世才两个月的大丫头,用羊皮缝了个皮筒子,把丫头装进去,外面上露着个小脑袋。”“那时候,我和孩子住在团部,你去酒厂,天天来回跑十几公里路,真辛苦你了。”“还说那些话干啥,你不是一样辛苦吗。”
        年底,老伴那盏人生之灯熬完了最后一滴油,熄灭了。小儿的坟前,又添了一坨新坟。人们知道,老张忍着悲痛送走患难一生的老伴时,他也是刚动完大手术才出院不久的人。安葬时,他嘱咐女儿:“买一箱子好酒,招待为你母亲送葬的同志们,你爸爸是第一代酿酒工人啊!”两个女儿说服了远在奶粉厂工作的妹妹,让父亲住进他承包果园中的独院里。园子外的年轻人,哪里知道这远离连队的土屋中住着一位历经磨难的长者,,以为第一代酿酒工人。
在会计的工资册上,他的名下工资总额是220元。知情的人说,是他在农事站当会计时,把他应长的一级工资让给了比他更困难的人。正是:
        人生长河磨难多
        高风亮节显本色
        要知下回,且看下回。
 
第一八回  土屋高悬大红牌匾
                桑林隐居创业老人
        上回讲道赵德元老人过着并不富裕的退休生活。但老俩口相濡以沫,儿孙孝顺,心理上也得到一些平衡。这里再记述几位第一代酿酒工人的生活现状,以解热心读者渴望了解他们眼下生活情形的困惑和疑虑。
        读者一定还记得第八回中的那个挥舞着大木锨的刘钊吧。当年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如今已过了古稀之年。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丝毫未能改变它实实在在过日子的生活准则。尽管疾病缠身,严重的痔疮形成的瘘管经常流脓流血,内裤里每天要垫上一层厚厚的草纸。但他仍然那么直率、诚实,没有任何要求与奢望,平静地打发着对他来讲已经不多的日子,他几经调动,来到了重盐碱地的14连按下了家。
        一间土房住着两代人,儿女大了实在不便,连队支持一些材料,自己动手又接了一间,外间支着一个木板铺,堆着小儿子承包土地用的工具、麻袋等杂物。里间除了一大一小两张木板铺和一幢土火墙外,所剩面积无几,最显眼的是挂在对门墙上的“光荣退休”牌匾,擦拭得亮光光的,一尘不染,角上还系了两朵大红花,无疑这是他一生中最珍惜的物品之一了。锈迹斑斑的一只双铃老式马蹄表,看来跟随主人已有不少年代了。
        老刘苦挣苦熬了一辈子,用他每月260元的收入给3个儿子成了家。去年,小儿子也找上了对象,现在仍然跟老俩口一块过。说起老刘来,还是他71岁的老伴话多:“老刘不爱串门,烦了闷了,就到连队后面转转,看看山,看看地,一个人静悄悄地呆一会儿。”而他自己呢,却把自己的晚年生活说得十分平淡:“人活着就要个实在劲,不能要花花肠子,比起有的人来,贡献比我大,日子也不比我强多少,难道人家不活了?”是啊,老一辈创业者讲不出多少真理,对“主义”不如有墨水的讲得好,但他们实在,做人实在,对人实在,对党的事业也是在。这不正是难能可贵的平凡与伟大之所在吗?正是:
        志顶江山心欲奋
        胸罗宇宙气潜吞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一九回  李大师掏绝技传后
                小孙女受熏陶捐款
        在酿造第一锅酒的工人中,最幸运的要数李合金了,他对制曲,有一肚子的经。四分厂建成后,他虽然早已退休,但忍被请去担任制曲指导。原农四师政委祝庆江来四分厂察看时,从众多的工人中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满头白发的矮个子老部下。祝政委握着老李的手,端详了半天:“李合金,真是你啊,你还活着,还在烧酒,我以为你已经见马克思去了呢!”一辈子不善言辞的李合金,望着面前的老首长,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神,才结结巴巴地说:“是我,我还活着,我这肚子里的东西不掏个一干二净,眼睛比不上,马克思老人家不要我啊!”说着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还告诉老首长,当年的孙德芝、刘钊、赵德元、张兴福等人还活着,就是生活还不富裕。祝政委叹了口气:“是啊,这些人不容易啊!应当让他们晚年生活得好些,我们这些做领导的有责任啊!”
        再说69岁的李合金,膝下四子。他识字不多,希望全寄托在儿子身上,他依次为四子取名为宝忠、宝诚、宝国、宝民,意为“做人忠诚宝国宝民”,可见老人用心良苦,四子不负父望,大儿子宝忠在酒厂电厂任技术员,二儿和三儿继承父业当了酿酒工,小儿在读高中,今年就要考大学了。更使老李高兴的是家里添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孙女,老两口视为掌上明珠,小孙女受老人言传身教,小小年纪就懂得关心他人,上小学一年级时,学校一位教师患肾衰竭,急需巨款做血透治疗,他把积攒的20多元零用钱全部交到学校,校领导劝她,少交一点,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但她执意不肯。也许是师生的深情感动了死神,这位教师竟奇迹般地活下来了。当爱人告诉他捐款师生中最小的学生就是李合金年仅6岁的小孙女时,这位教师激动地哭了:“真不愧是烧酒老工人的后代啊!”
        还有,伊犁大曲酒厂建厂初期,跟随父母宾德明、刘桂英进厂的小建华,被工人亲昵地称作“长不大的大头娃”。如今,继承父业,操作者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为现代化的酿酒事业开始了第二代的新奉献。这正应验了兵团人的一首歌谣:“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还要献子孙。”正是:
        长江后浪推前浪
        伟业自有后来人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二十回  蓝天撑绿荫盖子孙
                同代创业贫富悬殊
       镜头之一:高楼大厦,液化气灶。150元钱买回来一定洋货皮帽,还说很便宜。一只手上戴两件金戒,说是好事成双……
       镜头之二:土房矮屋,黑灶狼烟。老A的老伴久病不愈,大年初三,撒手而去,无钱置棺,无钱缝制送老衣。老B的3个未成年的孩子,老二老三才念完小学二年级就给人家放牛放猪……
       同喝肖尔布拉克水,贫富两重天!
       同是创业人,生活两重天!
       有人说,农场人既容易满足,填饱肚子,有衣遮体,就会乐颠颠的——这是十足的屁话!
       难道住草房,肯苞谷面是农场人的特有专利吗?!
       有一个边远的连队,土地贫瘠,水源不足,1992年中的高粱大部不成熟,有的颗粒无收,倒挂的旧账上又添了新帐。1992年,团场农牧单位承包土地的2339名职工,倒挂的就有861人,占承包职工总数的36%,倒挂总额高达95.5万元。一年到头,汗珠子摔八瓣,累死累活没收成,谁还愿意种地。于是弃耕地越来越多,当年开垦出来的沃野又要变成荒地了。
       再说可怜兮兮的工业。曾一度红火的小水泥厂因无力更新设备而倒闭了,机器卖了废铁,工人安排到各农牧单位,只剩下空荡荡的厂房和长满野草的大院了。投资1000万元的毛纺厂停产了,工人回家待业,每月领取30元的生活费,不少小两口同在毛纺厂,有的还添了孩子,如今还要靠父母养活儿孙。
       这里的农业经济极度困难,举步艰难。列举上述,绝无为社会主义摸黑之意。有这块开发了40年的土地作证。
       凭心而论,酒厂给团场是出了不少力的,在酒厂独立经营的5年中,酒厂共向团场上缴利费、以工补农费达1500万元。输了这么多的血为什么团场经济仍然十分拮据?为什么农工还这么困难?肖尔布拉克的经济怎样才能腾飞?问题的结症又在哪里?团领导心焦,师领导更心焦。
正是:
       欲致富挖穷根苦思苦觅
       找症结定大计再展宏图
       要问团、师领导有何慕略和举措,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苦心探索致富路
                    再绘蓝图定人心
       肖尔布拉克经济怎么才能腾飞?72团这支英雄部队的雄威如何重振?一万七千名肖尔布拉克人何时进入小康?该团领导为此苦苦探索,苦苦寻觅。
       小平同志南巡讲话,似浩荡春风,吹绿了伊犁垦区,也揭开了人们心头的惆怅与困惑。农四师政策的一项重大决策终于在1992年8月23日由谢睦森师长向肖尔布拉克人庄重宣布:伊犁酿酒集团总公司正式成立。一个新的里程碑又在肖尔布拉克矗立起来,他同矗立在肖尔布拉克街心的军垦纪念碑异样的光采夺目,一样的鼓舞人心。
       据专家测定,在肖尔布拉克山空的大气层,有一层特殊的离子层,才形成酿酒业的良性循环。而在肖尔布拉克这块特殊的沃土上,再仍健在的老一辈的熏陶和培育下,第二代军垦战士继承父辈业绩,挑起了建设美丽繁荣的肖尔布拉克的大梁,形成的是人才辈出的良性循环新格局。张永乐、李恒读就是挑大梁的带头人。
       像当年的老军垦在戈壁碱滩描绘创业蓝图时那样的庄重,像当年的创业人烧出第一锅酒时那样的激情满怀,近日肖尔布拉克的带头人,用他们的胆识与智慧,用他们的气魄与才能,描绘出了经济大潮中更加宏伟、壮观、激动人心的蓝图。
       “以酿酒业为龙头,带动配套的二三产业,促进农牧业的稳步发展。”
      “酿酒业要上产量创国优,1995年白酒产量达到1.5万吨,产值1.5亿元。二〇〇〇年产量达到3万吨,产值3个亿。”
好家伙,有胆量,够气魄!要干,就干大事业;要干,就要干出个样儿来。这就是肖尔布拉克人的性格,这就是军垦后代的脾气。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老一辈人向喝了第一锅美酒那样昏糊糊,甜蜜蜜,兴奋地连瞌睡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更让人刮目相看的还在后头——
       总公司送成立后的第一个大型会议,不是生产会,不是政工会,而是离退休干部职工代表大会。这些领导人知道,肖尔布拉克有今天,头功当属这些献出了青春年华的老一辈,他们的生活不富裕,领导人心里是啥滋味,不好受啊!
礼堂里,几百双眼睛望着台上的张永乐经理。眼前这位1米80个头的年轻总经理,曾代表伊犁大曲酒厂赴美国参加首届白酒国际博览会,就是这位身材魁伟、气度不凡的年轻总经理,代表着中国西部新疆人礼貌地博览会中心总裁品尝伊犁特曲,详细地向各国专家、客商介绍产品,终于以他那无与挑剔的话语,征服了洋人,扩大了中国伊犁特曲的知名度……会场上静悄悄,人们期待着张总经理讲话:
       “我是喝着肖尔布拉克的水长大的,这里是我的故乡,在座的很多人是我的叔叔阿姨,是我的长辈。目前,大家的生活还不富裕,特别是一些老同志还有不少困难,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大家的厚望,尽最大的努力,把肖尔布拉克的事情办好,让大家尽快富裕起来,请大家放心。”“哗!——”长时间热烈的掌声,人们被这诚挚的话语打动了。会场上沸腾了。老一辈人深信,肖尔布拉克有了这样的年轻有为的领导人。发展有望了,人民生活幸福有望了。
紧接着,张永乐总经理、李恒读书记深入基层调查走访,迅速解决了一个个难题,办成了一件件实事,此举又在肖尔布拉克激起了更大的反响。正是:
       沃土造就栋梁材
       宏图大业看后人
       要知办成何事,又有何举措,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创业人拓荒曲续唱有后
                    新一辈决策者再展宏图
       话说伊犁酿酒集团总公司的成立作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稍稍平静下来,张永乐总经理、李恒读书记的基层之行又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按理说,领导下基层检查指导工作本是很平常的事,但此举实属不一般。且不说两位公司领导风尘仆仆,早出晚归,深入工矿企业、农牧连队、医院学校了解生产状况,安定职工情绪,与基层领导共商发展经济大计,要讲公司领导决策定案的几件实事,足能让肖尔布拉克人看到了希望,有了奔头。
       当年开发建设肖尔布拉克的前辈们,幸存的第一锅酿酒工人,如今都老了。艰苦的创业生活,近似原始的劳动,耗尽了他们的热血和体力,他们大多病魔缠身,创建良好的医疗环境,让他们安度晚年是公司领导办的第一件大事。于是投资200万元的医院住诊大楼已经破土动工,而且要求式样新颖实用,装修要美观大方,还特意设计了上下方便、条件舒适的老干病房。仅此一举,老职工们谁不拍手称赞?
       “振兴团场、教育为本。团场建设人才要从学校来。团一中是我的母校,教师的工作十分辛苦,在困难也要按月给教师发工资。”张总经理这么说。教师们听后乐了。投资50万元,盖一幢二层幼儿园教学楼,哪一个孩子的爷爷奶奶不为之叫好?
       “要致富,先修路。”就在公司成立的当年秋天,环团公路全部铺成沥青路面,接着又架通了主要街道的路灯。
       往年,农工们不怕种地,就愁缺水。六十年代修建的横贯团场东西的灌溉动脉——预制水泥板铺砌的西干渠,渗漏严重。全面修复铺砌西干大渠,得决策拍板。
       还有,14连、奶牛场、牧4连等单位多年引用苦井水和涝坝水的历史就要结束,通往渡口等远单位的“弹簧”路将要陆续修成硬质沙路面……
       再来看看肖尔布拉克的远景规划蓝图,就更加鼓舞人心了——
       发挥肖尔布拉克的优势,抓住“酒”不放松,以酒为龙头,带动肖尔布拉克经济腾飞,形成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新格局,农四师领导认准了这个理,总公司领导认准了这条道。肖尔布拉克人坚定了这个信念,随着酿酒业的发展,总公司将在1992年对农业投入180万元的基础上,继续增加对农业的投入。农业稳了,职工的种田积极性定会高涨起来。大量的优质高粱、小麦及农副产品供应酿酒,又会促进酿造业的更大发展。
       随着酒厂的扩建,经过两年农业生产锻炼的优秀青年不断进入工厂,肖尔布拉克将不存在待业问题。部分农业工人也将逐渐从农业分离出来,从事二、三产业,农业生产将会逐渐走上规模经营的新路。
与酿酒业配套的乡镇企业发展有望。链条厂除生产酿酒设备外,还将开发石油链条新产品。火电厂的投产,煤矿也随之扩建。胶套、防伪瓶盖、印刷、包装带、造纸以及酒瓶防伪热收缩塑料膜等生产小厂,也将得到发展……
       从酿酒小作坊的第一锅倒名扬海内外的自治区名酒生产基地,37年过去了,几代人的决策,几代人的汗水,几代人的期望,几代人的奉献,改变了肖尔布拉克的面貌,造就了肖尔布拉克的栋梁。我相信,崛起的肖尔布拉克,将不会再让老一辈带着辛酸与遗憾离开人世,因为他们相信,以张永乐、李恒读为代表的公司一班人,一定会使肖尔布拉克成为盛产“国优”、勇夺世界金牌的“酒都”“酒城”,成为新疆的大邱庄,华西村!
       仅以第一锅告慰长眠地下的英灵!
       仅以第一锅激励肖尔布拉克的后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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